2013年6月25日 星期二

行南專欄》善善:走在鋼索上的中國

走在鋼索上的中國
善善輔仁大學
  千頭萬緒中怎麼談中國呢?台灣整體對中國的認知可以從各種媒體對於中國的談述中略察一二,但仔細一瞧會發現還是有很明顯的變化──媒體從過去兩極化的闡述、過度的吹噓跟過度的醜化中國,卻因兩岸交流越近頻繁,如今我們已經比較能夠見到媒體貼近實際生活面地談論中國。

  從我說起吧!我是在北京當交換學生的,排除掉生活的瑣碎,我也會參加當地學生的沙龍、講座,還交涉過一些NGO組織,但要我用這樣的篇幅談談中國,可能只能淺談。因為要談述中國之前,你必須要有一個很清楚的認知,也就是中國如此之大,任何描述都難以含括並且套用到各地,當前不少人都想用個單一的詮釋來討論中國,但這都是愚蠢的,因為這會非常籠統,尤其那些非學術討論及商業媒體,常常用浮誇的數字跟議題來吸引你,看了令人難過。

  在天子腳下做事情,在中國就是一個「難」字,去年在十八大代表選舉期間(簡單說,就是中國各地要選出足以代表地方黨員的人,出席第十八屆共產黨會議),還未開會定案新的接班是誰之前,四處風聲鶴唳的,不管在哪裡,安檢等級都得提高。大家一定會好奇我怎麼突然提這件事,因為在中國做任何事情,政治因素總是佔去九成,這是一個事實,你不可能逃避。我的學校雖然在北京常被戲稱第二黨校,但老師其實都頗大鳴大放,什麼都敢說,比大家想像的還要開放:老師會帶頭批評黨、批評中央,甚至到讓你難以想像的程度。

       比如在政治課裡大罵中央都在胡搞,偏離了馬克思主義的初衷,甚至隱晦地描述八九事件。我就遇過老師在課堂PPT上面放上一個超小的自由女神圖,大家便熱烈討論。學生的反應大多其實是抱著聽聽八卦的心理(摒除國族主義至上的愛國同學外,這些同學老是把「中國現在在發展,我們要往前看。」掛在嘴邊,或是露出一副「這很重要嗎?」的不屑嘴臉,他們排除一切,只期待中國再度崛起),但我曾經問過同學他們怎麼看待這一些所謂我們眼中的禁忌跟問題,比如我問北京的同學哪些課最值得去聽,同學們總是回我:「選一些從沒聽過的,一些我們在書上自己學不到的,那才精彩。」總地來說,校園學術上是自由的,但老師的研究項目卻是被各種項目(case)綁住,例如要爭取經費就必須要配合修改內容,符合和諧的原則,雖不一定要一味地討好上層,但是起碼在一些事情上的總結要模糊點,套老師有時說的:「總是比較好。」

  回到「校園沙龍」這個例子,在學校裡面辦沙龍很不容易的,尤其同學們要聚在一起開會,沒受到某個單位輔導的而辦事情很容易受到關注。由於我在中國的師弟師妹擔任沙龍籌畫人,我才能理解這中間的困難:這樣一個公開討論公共議題的聚會,又是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的情況之下,如果能邀請校內老師擔任講者,比較可以讓外面的人安心。像我捧場的第一講議題是討論「Michael Sandel的正義論」,主辦單位邀請哲學院當紅的助理教授當引言人,像這樣遊走在灰色地帶,小心地找尋生存和改變機會,就是中國的普遍現狀。

    另外像是台灣新興竄起的社會企業模式──多利用商業手段來解決社會問題的方法──在目前的中國是一個沒有法規管理又奇怪的經濟模式,也尚未有人要出來解決這問題(或許尚在醞釀中)。正常來說解決社會的問題可是政府的事,一但你要跳出來做,就需要有名人或政治力量背書,最好你自己就是某個協會的榮譽會長、某個政治正確基金會背景的人,這種曖昧不明的方式才能力保你不被刁難。

  中國轉型已經是現在進行式,正因為這樣的變化才如此吸引人,但卻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做,很多東西也沒有法規或一套制度規劃可依循。有個廣東的師妹跟我說,廣東是四大城市(廣東、成都、上海、北京)裡最為開放的,政府也想做很多事情,但是礙於沒有法規,只好等有人做了事情再來訂定法規。客觀來說,所有人都在嘗試,連政府也是,很多人以為中國是由上至下地進行改革與變化,但事實是許多事情都是由下至上地更動,學術上喜歡談此為「溫州模式」。溫州商人從前在共產至上時期是做違法的私人生意,怎麼知道改革開放後,政府認同了這樣買賣的私人企業,這些人一夕之間變成了有遠見的天才,甚至開始複製此生意模式到其他地方做買賣。政府如此高專制、低基礎能力的現象,反而保留一絲民間發展的空間。假如硬要我給中國下個標題,我目前最喜歡的還是作家范疇用的鮮明比喻:「中國號超級拼裝巴士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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